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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进燃灯居之后，叶洛灵这才停下脚步，擦了额间细汗，捋好凌碎的发丝，敲门：“师傅，灵儿可以进来吗？”
墨祁从未这样要求过，可叶洛灵十岁以后，就不肯随便进出墨祁的房间了，每次都会好好敲门。
记得当时墨祁问她时，她扬起笑脸道：“因为灵儿长大了，不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自然要学礼仪，懂礼貌啊。”
那一刹那，墨祁好心塞，这丫头，怎么就这般着急长大呢。
“进来吧。”墨祁习惯性的整理一下自己的长袍，这才开口应道。
“师傅……”
“你的礼物在你房间，你跑我这里干嘛。”
“礼物是死的，不会跑，师傅您可是个大活人，你答应过，要给我的剑法起个好听的名字，你忘了？”
墨祁隐隐含笑：“不就一个名字嘛，你喜欢怎么叫都可以。”
牵起墨祁的衣袖摇晃：“师傅……”声音过于逶迤，以至于让站在门口的猴叔差点摔了。
“都多大的人，还这样喜欢找你师傅撒娇。”猴叔微微一笑，目光慈爱：“你师傅早就给你写了四个字，就放在书案上的。”
叶洛灵满怀期待，睁大眼睛：“真的？真的吗，我的剑法有名字了？”
叶洛灵一蹦一跳的跑了过去……
书案之上四个大字，大气磅礴，笔力雄厚“一念开天”……什么嘛，一念剑，盘古开天……合起来就是了。
“不喜欢？”
这都被看出来了？“不会，喜欢。”
“不喜欢就放下。”墨祁伪怒。
叶洛灵连忙把字捂在胸口：“喜欢，喜欢，直白又大气，徒儿喜欢。”
“口是心非的坏丫头。”墨祁打趣她。
走到墨祁身边，叶洛灵头微微歪向墨祁肩头，却又不敢靠的太近。小声道：“师傅给的，灵儿都喜欢。”
说完，吐着小舌头跑开。
看着灵儿一天天长大，一天天明媚无双，看着墨祁和叶洛灵亲密无间，仿佛他只是个路人，猴叔终于知道他在害怕什么，在嫉妒什么。
微微一笑，看着叶洛灵跑回自己房间，猴叔对墨祁道：“祖师，灵儿长大了，他的父亲想接她回去。”
墨祁蹙眉，一脸茫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来接她，在沧海云梦不好吗？”
“灵儿是普通人，跟我们不一样，她长大了，快及笈了，需要嫁人的，您总不能留着她一辈子，让她孤独终老吧。”
“嘭”墨祁突然站起身来：“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她有我陪着，怎么会孤独终老。”
猴叔沉下脸来，力争：“灵儿资质欠佳，修炼十年，你给她用了多少灵丹，可她连筑基都突破不了。祖师，你承认吧，她就是个普通人，寿命不过百年。”
“百年又如何，修炼不佳又如何，灵儿的剑法已经小成，难道谁还能嫌弃她？！”墨祁动容，终年没有表情的脸上，写满了愤怒。
猴叔冷笑，质问道：“墨祁，难不成你喜欢她，你爱上了自己的弟子。”猴叔闭目，掩藏眼中泪意：“好吧，就算你喜欢她，你能娶她吗？你敢让她为你诞下龙子？还是说，你要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
这些问题墨祁从未想过，他也从来没觉得自己对灵儿的喜爱和男女之情有关。
妻子？这个陌生的词语如何会和灵儿连在一起，不，不是这样的，他从没想过要灵儿做他的妻子。她还是个孩子啊！
猴叔从怀里，拿出一封家书：“这是柱国公给灵儿的，他在战场受了重伤，恐怕时日无多。”
墨祁飘忽的眼神落在家书上，心，突然被搅得凌乱。
房间里陡然静默，落针可闻。猴叔和墨祁僵持着，直到日落时分，叶洛灵分发完礼物，再一次回来。
端着亲手做的糯米百花酿，叶洛灵看看猴叔，又看看墨祁……气氛怎么怪怪的。
桌子上摆好了三碗，叶洛灵拉着猴叔和墨祁坐下：“尝尝灵儿新学的糯米百花酿，可甜了。”
猴叔的眼神晦暗莫名：“灵儿……你的父亲……”
墨祁扬声打断猴叔的话，指尖划过家书，送到叶洛灵身前：“明早就动身，带上云霜晨。”
叶洛灵愣了一下：“怎么了？我父亲怎么了？”
墨祁眼神闪烁，温厚的手掌落在叶洛灵肩头：“别着急，需要什么就给师傅送信来。”
“咯噔”一下，叶洛灵心中预感不好，拿起家书跑回房间。
“你可满意了？”墨祁的声音冰冷刺骨。
猴叔从桌案边，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灵儿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我也心疼她。”
“把她从我身边带走，你可满意了？”墨祁看也不看猴叔：“我说过，你是自由的，随时可以离开。”
果然是瞒不过他，猴叔苦笑，连连后退：“我若能离开你，一千年前，我就不会答应用这副嘴脸留在你身边。墨祁你没有心吗，可如果你没有心，那你为什么可以对灵儿如此温柔。你明明知道，我……”
“一千年并改变不了什么，你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你依然是你，而我依然是我。如果你还不死心，最好早点离开，否则我不保证自己还会念及你父亲，留你一命。”
话锋如刀，也能让一个人遍体鳞伤，猴叔吁出一口气，挺直了背脊：“祖师放心，我不会走，死也不会离开你身边。哪怕有一天你要娶妻生子，我也会是你的老仆人，是站在你身后，那个满脸长毛，丑陋不堪的猴叔。”
不想和他纠结不清，墨祁头疼的挥手：“出去。”
夜，月出如华。
墨祁的身影印在叶洛灵的窗棂上，里面的人在嘤嘤哭泣，她在担心自己的父亲。
她一直是个爱哭的孩子，却喜欢装作坚强。墨祁站在窗边良久，直到里面的人哭累了，缩在床上。
墨祁推门进来，看着这个他从小养到大的孩子……良久。
叶洛灵手心里拽着的是，叶家写来的信，而桌案上却是他写给她的字。叠的整整齐齐，又小心翼翼，那是她准备放进背包里的行囊……
墨祁帮叶洛灵拉好被子，反身出去，关上门扉。
险恶的人世，这么一点行装，哪里能让他放心。今夜不眠，总要为她准备周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