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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今人何堪古人陋－幼妹怎起新风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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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姐姐才帮我梳洗停当，管家秦道然就来**姐议事。
姐姐略感奇怪，一边打量我妆容，一边开口问道：“秦大人，园子那儿这么快就收拾停当了？”
秦道然说道：“福晋面前不敢当大人二字，福晋折杀小人了。这……，有些事，小人不知怎么说才好。”
姐姐打量我一下，觉得都周全了，示意我一边自在去。
我抱过雪球玩弄，只见姐姐转身在门前榻上坐下，坦然对面前的秦道然说道：“若无忌讳，秦师傅但说无防。”
秦道然低头说道：“九王爷关照，今个起，带府里八位格格都去别园随待。王子王女们留在府邸里由福晋照管。”说完，秦道然欲言又止。
姐姐看着他，淡然说道：“就这些？还有什么？”
秦道然略抬头，眼看地面，低声说道：“九王爷还关照说，这两个月福晋和曦月姑娘留在府邸里就好，不用过去了。”说完，他抬头摆出一脸笑容，对姐姐说道：“福晋，九王爷也是好意。这样福晋也不用来回劳烦了。若有什么事，无论何时福晋尽管传人来别园吩咐，小人决不会耽搁的。”
姐姐听后，轻轻一笑，端着身子,仪态万千得站起身来。
她慢慢走过秦道然身边，看着院子，眼神涣散。她缓缓开口，语气平和：“知道了，多谢秦师傅相告。那，关照下边人多带些滋补的东西去别园吧。我这儿也没什么事。秦师傅忙去吧。”
秦道然在姐姐走过他身边后，立刻恭敬地转过身面朝姐姐，始终一幅小心模样的躬身听姐姐吩咐。
听到姐姐这么说，秦道然抬头看着姐姐的背影说：“王子王女的管事嬷嬷那儿，小的都关照过了，她们都会精心伺候，福晋不用劳神。这几日九王爷和十四王爷都在忙八王爷随驾巡幸塞外的事，想来要忙一阵子。八王爷也有五年没在这个时候随架巡幸塞外了，这次太子爷也随去塞外，四爷五爷留京主持监国。想来八爷会有好些事情要交待九爷办呢。今个一早，八爷就去了畅春园边的别园里住下，只八福晋在府邸里准备东西。”说完，秦道然依旧低头站在姐姐身后恭候姐姐吩咐。
姐姐没有动身，淡淡说道：“真是有劳秦师傅费心了。帮我带句话给九爷可好？”
秦道然立刻回答：“小人一定带到，福晋请讲。”
姐姐终于转过身来，脸上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请转告九爷，就说：‘府邸里的事九爷不用操心，专心按监国皇兄们的吩咐，好好办差。别倔劲一上来就自己拿主意。办好了功劳轮不上，弄糟了反累着自己。何苦弄那些。’”
秦道然听后，回话：“小的记下了。得空立刻转告九王爷。九王爷才参政不久，小的会处处留心，请福晋放心。只是，恐怕这几日小的不能得空常回来回话，府里太监何玉柱去南边买人，明个就该回京了，到时候小的打发他回府邸伺候。福晋有话，只管吩咐他传来就好。”
姐姐点点头，语气依旧是淡淡得：“秦师傅不用担心。关照那八位姊妹，不用来辞行，各自收拾好了就过去别园吧，分担着好生伺候九爷，都别累着了才是。”
秦道然答应了，低头倒退着出去，姐姐一路看他离去，眼光闪闪。
那管家秦道然到了门口转身离去时，抬眼极快的看了我一眼，那眼光里仿佛内涵无限含义。我只能默默看着他转身跨过门槛，提着外袍下摆小跑着一路奔出去。
霎那间，我双眼中一烫热，含泪欲坠。这是个什么时代？居然可以光明正大的弄一堆小三小四！九爷这么做算什么意思？他让姐姐今后在那几个待妾们面前尊严何存？
回想我自己堂姐出嫁后，我们几个堂表姐妹从来都是联合起来捉弄堂姐夫，他也从来都是买这买那的讨好我们。堂姐回娘家小住或者和我们旅游、逛街、出行、游玩时，也从来没见过堂姐夫敢为难堂姐的。
这两个月来，我常在府内见到九爷和姐姐搂搂抱抱，恩恩爱爱。也一直都以为在这个时代常有像姐姐这样被自己丈夫宠着爱着的幸福女子。可难道这就是皇子之爱？他不乐意了就可以这么对嫡福晋？还是这个时代的人，都可以明目张胆的弄一堆小情人？
姐姐依旧静静的站在门前，嘴角挂笑地看向院子。映衬着门外的晨光，她的身影美得像一幅油画。
我也安静的站着，悄悄擦去眼角的潮湿，唯恐她看见了更招来伤心。看来我就是要等，也不能留在这个府里等。在姐姐心里也许曦月很重要，可在九王爷眼里，曦月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怎么可能比得上他一个皇子重要呢？
一会儿，丫头婆子鱼贯着送来早点，呼拉拉摆满一桌子。姐姐笑着招呼我用饭，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姐姐不断给我添菜，很快我面前的碗碟里就堆满各种考究的菜肴。
九爷府的生活是讲究的，连早点食用东西的都不比宫宴上的差。可是姐姐用的甚少，我举筷送食也实难下咽。我看着她，想问她曦月住在九爷府后，一直有这样的事么？可真的曦月一定都知道这些，我实在是问不出口。
见我神态不安，姐姐笑笑，说：“这样挺好的，府里又能多添几个子嗣。九爷女多儿少，妹妹来了府里住，九爷倒是连着添了两个儿子。看来妹妹是福将，有送子观音之能。”
我看着她脸上确是诚挚的笑容，相信她说的是真心话。可我心里却羞愧不已，脸上仿佛被人扇了两个耳子，滚烫一片。
姐姐见我这样，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轻轻的说：“我说多了，让妹妹害臊了。快趁热用吧，凉了对身子不好。”
我犹豫好一番，还是斗胆问她：“姐姐，她们生下王子来，你心里就不担心么？”
姐姐垂目笑了下，声音还是淡淡的：“妹妹越发懂事了，姐姐很高兴。可这也只能怪我自己肚子不争气，无福有子罢了。自己生不了，总不能不让别人生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刘氏为九爷连生了两个儿子，宜妃娘娘高兴的什么似的。这才不再往府里送格格。不过生子的刘氏毕竟是汉军旗人，幼时家里又给她裹过脚。虽说现在放脚弄得半大不小的，可宫里最是忌讳这些汉人陋习。宜妃娘娘不会在名分上想着她。”
我对这个时代的人和事已经没有想法了。按着姐姐这种思路，不生儿子就是断人香火，那我们独生子女时代的爹妈大半都是不孝子女，都对不起列祖列宗！
还有这个裹脚的习俗，清朝入关后定下规矩，裹脚女子不得入紫禁城。刘氏虽能进这王府，可她去不了皇宫。这次她能去畅春园还是生子有功才勉强入内，要得皇上册封那绝对是轮不上她的。她那双小脚害苦了她。当年断骨错经受的苦不算，如今这脚已经畸形，又窄又细才比脚腕长了一个尖，绝不可能放大回去的。她穿花盆底宫鞋走不了路，也难怪她会在喜筵上弄得小长子泼我一身的雄黄酒。
我略微放下些心来，可想想这次府里所有的格格都去了，又不得不为她担心。我知道自己不该说，却忍不住叹了口长气。
姐姐也若有所思搬放下筷子，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完颜和兆佳两位格格入府也有七八年了，都只生下王女，不比我好多少。托你额娘照应，我还没下地走路就常被带着在王府里走动。六岁那年在四王爷喜筵上和爷相识，我俩从小玩到大。当年他们都说同月同日生得就该是夫妻，如今我们真的夫妻相守都快十年了，爷的脾气我还是知道的，等他那驴劲过去，就好了。”
我不知道曦月在九爷府里一住两年多都是怎么想的。这个时代是这样的风气，如果是我，我宁愿留在都统阿玛府里，最多不时来姐姐处小住几日罢了，怎么能让本就在公婆面前为难的姐姐为了一片报恩之心，再得罪自己的相公。回想前几次九爷冷眼瞪我，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事情严重呢。
我万分愧疚的对姐姐说道：“是我不懂事，让姐姐分心了。好姐姐，你不用总想着我，多顾及自己和九王爷才好。我如今也大了，能照顾好自己的。姐姐送我回自己府里吧，我不想耽搁了姐姐。”
姐姐听了淡雅笑着，犹若出水芙蓉一般楚楚动人。她理理我的鬓角，说道：“妹妹怎么想这么些了？这都是命，姐姐如今独占着九爷也难有所出，反倒让九爷平白落下个惧内的名声，姐姐不也成了八嫂那般的狂悍之人了？难不成妹妹也想姐姐被皇上责骂‘悍妇’不成？我的好妹妹，你正在这个年龄当口上，我们阿玛三两个月的才回一次府里，那几个姨娘就算对妹妹上心，也成不了什么事。对我们旗下女子来说嫁人二字，一生中最重要的也莫过于此了，妹妹安心住着，姐姐才好放心，寂寞了也好有人说话解闷啊。九爷近来刚封了贝子，得意得越发傲慢，这才怠慢了妹妹。暂且由他去吧，日后等他回过神来自会明白自己莽撞，他从前也不都是这样的。”
我不知她这话里几分是真，几分是对我的安慰。我也顾不得什么将来的雍正皇帝了，我坚定对她说：“九王爷已经有两个王子了，姐姐还是送我去四王爷府里住一阵子吧。连四王爷都说我住上半个月也无妨的。”
姐姐很是怜爱的看着我说：“从前四哥大婚刚分府的时候，请你额娘带我们俩个在他那儿小住，那是好意。当时你也还小，说得过去的。可现在你都过了十岁，渐入豆蔻年华，额娘又不在。四福晋和三嫂不同，和我们不是一族，妹妹要去，姐姐也得陪着去才是。哪儿有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自己去那儿住的道理？妹妹有时间想这些，还不如想想怎么才能名正言顺的拖着，别让皇上这么快就把你指给太子才是。”
